茶艺随谈

说茶艺来自茶道，但茶道是什么，没有人解释过，大凡文化的东西，往往难有具体的、准确的含义，全凭个人的悟性去贴近和理解。如果茶艺不来自茶道，那就与商业操作有一定关系，好比卖布的叫布艺，卖陶的叫陶艺，卖灯饰的叫灯艺，开发廊的叫发艺。“艺”之所以有个特性，就是场所华丽、装饰精致、收费高档，卖茶也就如此“艺”为大观了。

什么事讲究多了，就有了文化的韵味，一个很粗的人进了茶艺馆，即使只喝三五小杯的一道茶，出来之后就不会像妙玉说的“饮牛饮骡”，再来一罐可乐或果汁什么的，这就是茶艺的氛围起了作用。今天的家庭茶艺通常是一截巨大的红豆杉树桩雕成的茶案，上面茶船茶夹壶杯俱备，连茶托茶布也一样不少，在奇石书画和藤萝素花相伴下，堂而皇之地占着客厅的一角；更讲究而又地方允许的，则辟出第二客厅，也就是专用的茶室，一列“中式”的榻榻米(半膝之高，可坐而不必屈腿)或几张木质靠椅，茶案旁有练书法的小方桌，琴音徐来，沁香渺渺，颇有日本茶道的韵味。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做秀的成份，以显示主人的雅好和涵养。但当墙上的书画与博古架上的陶器相仿，对主人来说，却也不失为一种自我暗示，感觉雅致，心灵也就获得舒适的抚摸。

不过对那些对茶如痴如醉的茶人而言，说茶艺是“花架子”的摆设，那可是亵渎。为着神圣的茶，他们倾注的是毕生的家财和精力。一张明代的紫檀鼓形凳，拍卖价要三四十万到二三百万；纵横七八步的小园林，三几十万的花费寻常不过；若要“以茶养茶”，收藏一二千斤普洱以待时而沽，也是不菲的投资；至于古琴古筝、名壶名画、古陶怪石，更是见怪不怪。所有对茶付出的一切，颇有些“茶妻壶子”的味道。这些“摆设”已不是一般的“花架子”，那是一种爱茶的真情流露。

近几年，茶艺由珠三角而长(江)三角，由国内而海外，蔚然成风，让人乐此不疲，颇得个中三昧。马来西亚邱如财先生说：茶艺是“泡好一壶茶的技巧和享受一杯茶的艺术”，是“修身养生的课题”和“建立宁静与反省的心灵”；香港叶惠民先生则认为，“中国的茶艺糅合了中国人的特性，如中庸、德俭、明伦、谦和等内涵”；台湾周渝先生的体会更进一步：“茶艺是在滚滚红尘中辟出一方绿洲净土，让宁静安祥又有情致的传统美感意识在小小的环境中复苏”，等等。客厅里的茶艺，在口腹享受的同时，宁静悦性，安祥致美，无疑是生活品质的一大飞跃，也是家居文化的一大进步。

但不管是附庸风雅还是真情实感，家庭茶艺和商业茶艺比起来，少喧哗而尚静谧，少程式而尚随如，少繁杂而尚简约，少浓艳而尚素雅，更能获得传统茶道“释躁平矜，怡情悦性”以及“道在心悟”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