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吴江南园茶楼

到了江苏吴江市同里镇的小菱湾，从穿心弄南弄口出来，往东沿青石板路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幢古色古香的老木楼，那就是南园茶楼，素有“江南第一茶楼”的美称。

南园茶楼是一幢典型的明清砖木结构建筑，原名“福安茶社”，共上下两层，200多个座位，始建于1898年。它的门面是清一色的红漆木雕装饰，门眉的中央镶着四个金色大字——南园茶楼，最引人注目的是挂在门窗上的那面锈着“江南第一茶楼”的杏色大旗，以及两旁门柱上的那幅“南市晓烟清水桥居景色悠，名镇茶苑高朋相聚论古今”的落地楹联。整个建筑北面临热闹的东埭街，东面和南面临水，向南的一面最为开阔，两条河道在茶楼处交汇成“十字港”。90年代之前，这里是一个码头。

走进茶楼大门，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一只有100多年历史的老虎灶，那一张张散发着桐油香的老式方桌，那一幅幅泛着岁月光泽的“大美烟草公司”的招贴画，那一排排红得发黑的老紫砂壶，还有那几把团扇、几块蓝印花布挂轴、几只鸟笼，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为远去了的江南、远去了的水乡古镇、远去了的水乡老茶楼作着铺陈和渲染。

环视整个茶楼，古朴中透着一份清幽雅致。一楼为铺面店堂，在这里不仅可以品尝到各种档次的红茶、绿茶、花茶等，还可以享受到当地特有的熏青豆、萝卜干等特色茶点。店堂的右侧是帐房，设计、摆设一如旧时。几位身着清末服饰的服务员，个个透着灵气。

登楼而上，“南园晓市”四个大字扑面而来。转过大堂，四面皆为雕花木窗，古朴中蕴涵着一份厚重，这里幽雅的环境让人怦然心动。从北窗望过去，同里的闹市一览无遗，站在南窗则感觉茶楼卧于水上，驳岸曲折，小桥遍布。临窗而坐，但见船只穿梭来往，水面波光鳞鳞，一派繁华的水上贸易景象。二楼最吸引人的一景是位于楼梯顶端的陈去病与柳亚子对饮的蜡像。1930年，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革命文学团体南社的创办人之一陈去病从南京返回家乡颐养天年。因所住的地方与福安茶社仅一河之隔，所以他常让佣人用舢板送其去茶社，或品茗，或怀旧，或与柳亚子等进步文人谈笑畅饮，针砭时世。久了，茶社的老板与陈去病等人结下深厚友谊。在一次交谈中，陈去病向老板提出了把福安茶社更名为“南园茶社”之意，不料，老板竟一口答应。就这样，福安茶社变成了南园茶社。为了纪念陈去病和柳亚子两位先人，茶社为他们塑了两尊对饮成趣的蜡像。与蜡像相对的是南园艺苑。在这里，茶客们既可远眺水乡风光，近可览小桥流水，在品茗的同时，还能听上几段江南丝竹，或宣卷、评弹、戏曲、小调等曲子。那份情趣让人难以忘怀。

据《同里镇志》记载，抗日战争前，同里有茶楼20余家。为取水方便，同里的茶楼一般都建在沿河岸边，河水经矾沉淀后既可沏茶。由于同里因水成市，因水成街，故茶客去茶楼一般都是乘船而去。茶客以中下层市民居多，四乡农民、渔民也纷至沓来，茶馆内外热闹非凡。

听同里镇的老人们说，南园茶楼隔河东对面以前是一个小菱湾，湾处有一大片民宅，每当清晨或黄昏，湾内总是炊烟袅袅；隔河西南原来是一片空旷的田野，冬春之际的早晚，时时可见茫茫气雾，正是这份虚无飘渺，如梦似幻的风物景致，让南园茶楼拥有了一个“南市晓烟”的雅号，成为同里的八景之一。

“两头茶水，当中湖水”，是同里人延续了几百年的习俗。所谓的两头茶水，就是指早晨、晚上两个时间段喝茶，而早晨的茶又要比晚上重要得多。因此，早晨是茶楼生意最好的时候。每当天蒙蒙亮，小河里的晨雾还未散尽，赶早的茶客们已纷纷涌向茶楼。一时间，茶楼门前门庭若市，河埠头上停满各式船只，茶楼内外人声喧闹，楼上楼下热气、水气蒸腾，老虎灶及茶客嘴巴里吐出来的烟雾，将整个茶楼上下弥漫得一片朦胧。茶客们去茶楼除了喝茶、聊天，吃点心外，听行情、聆市面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因此，旧时的南园茶楼不光是一个消费、休闲的场所，同时也是一个信息交流和新闻散播的公共场所。

为了一睹江南丝竹的神韵，笔者特意挑了一个离南园艺苑最近的位置。刚落下座，服务员便笑吟吟地在八仙桌上摆齐了熏青豆、花生米、云片糕、芝麻片等茶点。南园茶楼的茶叶配置既有大众的，也有茶楼自己特配的。特配的茶叶，名目繁多，并随着四季的变化不断更换。芡实清茶，红玫瑰茶，糯米香茶，熏豆茶等等，一看茶水单上的名字，就让人有一种忍不住的冲动。

演出还没开始，我特意要了一杯熏豆茶。据说这种茶是当地的土茶，是招待新女婿、新媳妇或贵宾上门的礼仪茶。一边嚼着美味的茶点，一边品着香甜的熏豆茶，目光在四周的装饰及摆设上游走。锡罐、瓷盘、桌椅、茶具……，每一件看起来都是那么平常，但就是这些看似普通的物品，却记录下了南园茶楼曾经的辉煌与坎坷。

当灯光自南园艺苑内亮起时，一男一女两位身穿长衫马褂的艺人走上舞台。过了一会儿，美妙动听的“春江花月夜”便绕梁而来。在悠扬、委婉的江南丝竹及民间小调音乐中，客人品着香茗，嚼着甜点，观着美景，人世间的烦恼、痛苦、纷争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南园茶楼品茶，与其说品的是茶的一份清香，景的一种美丽，倒不如说品的是一种情趣、一份厚重。